来。
转眼间战场上人喊马叫,所有兵将都挥舞兵器跟着高呼,不过喊的却是:“曹公万岁!”那声音越来越大、越喊越齐,那振聋发聩之声恰如惊天巨雷在平原上回荡,仿佛是要把大地荡平。
曹公万岁——曹公万岁——曹公万岁——
所有人都在叫嚣,唯有荀攸木然地陷入了沉思——曹公万岁?三军将士都在喊曹公万岁。“万岁”二字岂是随便叫的。
曹操还在狂吼不止,郭嘉打马奔来:“敌军余孽尚在,主公还不速速趁势夺取南皮?”
一句话提了醒,曹操跃上战马,拔剑高呼:“夺取南皮,冲啊!”
三军将士此刻都像中邪了一般,叫嚣着、欢呼着、疯癫着向敌城冲去,宛如海啸般席卷而上。袁谭和郭图都死了,谁还有心思守城?南皮城四门大敞,守军丢盔弃甲死命奔逃。冲在最前面的乐进早纵马跃过涧沟,逢敌便杀遇人便刺,当先闯入城内。
曹操驰至城门前勒住战马,看着英勇的三军儿郎,又狂叫起来:“杀啊!杀啊!将袁谭、郭图满门给我斩尽杀绝,你们都是我曹某人的功臣!城里所有的东西都赏给你们!随便抢!”
士兵听闻此言愈加兴奋,举着长矛大戟往里冲,哪管什么百姓、妇孺,逢人便杀,看见东西就抢,恨不得把南皮城掀个底朝天——只要将军肯下令抢,兵与匪都是一样的。
众谋士随后赶到,见此惨绝人寰的情景无不惊愕。突然有个士兵冲到曹操眼前,摘掉头盔往地上一扔,厉声喝骂:“曹孟德!你原形毕露啦!收买人心的勾当不干了吗?”
这句骂不啻冷水泼头,曹操立时清醒过来。身边的亲兵可不管那么多,见有人敢辱骂主帅,七八支长枪立时刺了过去。
“住手!”郭嘉眼前一亮,匆忙跳下马来,“主公留此人活命,他乃冀州从事李孚!”
这小兵果是李孚改扮,见郭嘉道破行藏,放声大笑:“哈哈哈……我以为大名鼎鼎的曹孟德是个爱民如子的仁人君子,想不到是个矫情饰伪的害民贼!”
曹操一激灵打了个寒战——笼络河北人心之事险些毁于一旦。赶紧传令鸣金。他治军素来严格,命令传下三军不敢不退,所幸将士入城不深,只抢杀了城门附近一带。即便如此,无辜丧命者也不在少数。曹操马上拱手道:“先生潜过连营往邺城传书,又神不知鬼不觉混入我军,真乃一代奇士。老夫方才唐突,承教了!”
李孚趋身行礼:“曹公无需多赞,当务之急是稳定城中人心。”
“可有良策?”
“宜令河北新近投诚者进城宣示明教,申明军纪,这样百姓自安。”
曹操自马鞍兜囊里抽出面小令旗,朝李孚一扔:“由你去办!”
李孚眼明手快已经接住,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新近投诚者进城宣教,接了这令旗,可就算投诚了。
李孚这才跪倒在地:“请问宣教何辞?”
“只要百姓能安,说什么都行,随你的便吧!”
“诺。”李孚起身,借了郭嘉的马,喊着,“城内百姓各安故业,不得相侵!”驰入城中去了。
曹操捻髯而笑:“此人可用。”
此时入城抄掠的士兵已退出来了,俘获的、投降的将领也被押解到了,王图、张憙、牛金、严匡等小将都举着敌方人头来请功。一片嬉闹间又见辛毗披头散发跑来,拉住一员被俘之将喝问道:“我兄长辛仲治何在?”
那人双手被绑,已吓得半死,说话吱吱呜呜:“他、他……”
“说啊!”辛毗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他死了。”
“什么!兄长死了?”
那人颤巍巍道:“辛评先生听说你辅佐了曹操,又致使满门家眷遇害,他……他气死了……”
“啊!”辛毗大叫一声晕厥在地。
郭嘉、曹丕赶紧抢上去抱住,又揉前胸又拍后背,好半天才缓醒过来。辛毗脸色苍白,两眼似刀子般死死盯着郭嘉,喃喃道:“当日你劝我卖主归降,是不是早料到有今天?我辛佐治自作聪明,真是瞎了眼啊……兄长……”
“别着急……”曹丕关切地揉着他肩膀,“我父感念您大功,定不会亏待于您。不是还有女儿吗?需为女儿想啊……”
郭嘉确实料到营救辛氏一族非是易事,却没料到会是这么惨痛的结局。此刻见辛毗归咎于自己,吓得倒退几步。又觉脚下一滑,低头看去——踩了具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尸体,也不知谁弄来表功的。
虽然那尸体已残缺不全,郭嘉还是认出了那张布满皱纹的、刻板的脸,愈发心神不宁,只觉胸口处一阵阵窒息之感……
议复九州
除了诛杀袁谭之日的那点儿小风波,收取稳定南皮的事务进行得很顺利,有了接收邺城的经验,在李孚宣教之后,曹操回到大营干脆又发了道《赦袁氏同恶令》,把赦免同党、禁止仇杀、禁止厚葬确立为三大准则,这不仅适用于河北,也可用于接收任何城池……
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