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锅说:“还没跑够?咱们早把火车甩后面去了。”
油锅却还是丝毫不停。
伴刀在后面跟着,仿佛一个无奈陪着女儿的母亲。
站在朔州的城墙能看见元帅如一缕浓烟随光而去,守军们都忍不住看过去,那可是元帅,元帅骑马比旁人更飒爽。
长长的铁轨延向云州,双扇开的窗坐边着一穿着月白衣衫的男子。
“我仿佛听到有马蹄声。”
陪坐在他身旁的男子往外看了一眼道:“有人骑着马在火车前面,那马是金色的,定是绝世名驹。”
穿着月白衣衫的男子点了点头:“蹄声有力快而不乱,一听就是极好的马。”
“沈郎君放心,在云州治好了眼,你也可看见那等好马。”陪坐的男子笑着道,他是从绥州来云州公干,顺手护送绥德县学的先生来云州治病。
“盼是如此。”
秋风自窗入,吹动了男人眼睛上覆着的白纱。
湖水 “我也是想你的。”
杜明辛从监察司里快步走出来,卫蔷突然想起旁人是如何形容他的——“生了如玉面,心是修罗剑。”
在杜明辛头上云州监察司的门匾高高悬挂,这是前年卫蔷亲手写的,从同光八年到同光十年,杜明辛带着一众女监察从头开始整肃云州,向云州刺史季小环借了一百府卫在云州浩浩荡荡地开始了一场彻底的清查,两年间查案四百起断案六百起,重审冤假错案七十二起,不管是各部主事的亲眷还是在云州深扎多年的官吏富户,凡是查有实据立刻抓人下狱,曾经有三十七起案子挤到了一起,其中有六起涉及人命,四起是贪腐案,杜明辛站在高台上亲自历数罪状,一日间监斩了四十多颗人头。
卫蔷自己也没想过当年那个看着燕歌便脸似桃花的世家子竟然是这么一番杀神脾性。
一行人进了监察司,卫蔷便看见监察们来来往往,还有监察卫正在操练。
“不过两年未见你这越发成样子了。”卫蔷端详了那些监察卫片刻。
门上重挂了监察司的牌匾,杜明辛以云州监察司司长的身份送上的第一份文书就是请在各州建监察卫。
这其中牵扯的是北疆官制不同之处,大梁沿袭唐制,一州之内录事参军掌兵,刺史有调兵之权,同时刺史又是一州长官可断案,可谓军政民政一手把握,并无独立执法之处。
可在北疆,各州守兵由将军把握,刺史协同本州民事各部,有危机时协调军备之权,执法之事由监察司行使。
之前监察司逢大案可从州府和守军调兵,杜明辛却觉这般并不妥当,监察司既然是执法之处定然是该不需从外处借力,借兵也是走漏消息。
再者,若是事涉州衙官员与守军,监察司岂不是更难以施力?
卫蔷在同光十一年的大会上与鱼肠部管事越霓裳、监察司总司柳新絮、前胜邪部管事祁齐以及九部主管事、各州刺史一并商议此事,又写信给了多州的守卫将军,最后还带着李若灵宝和卫玔儿改名换姓混到了冀州监察司里呆了两个月,前后写了上百页文书,最后才定下此事。
从那之后执法权真正归于监察司,民政军政执法三权彻底分离。
现下就算她卫蔷自己犯了法,监察司说拿人便可立即拿了。
杜明辛低头浅笑,能为他一纸文书奔波半年,这便是未来天下之主的气度,没有她一力做成,又哪有今日的监察卫?
“元帅为监察司设卫之事如此费心,做不出几分样子着实心中不安。”
卫蔷笑着道:“慢慢来,定远军要向前走,法度也要向前走。”
杜明辛办公之处甚是清雅,白瓷墨案,书卷满屋,琉璃花瓶里插了新菊,还有字画挂在墙上,乍一看仿佛件件都是金贵之物。
其实瓷杯是街上寻常可见的,只是被下面的淡青茶垫衬得精致。墨案是大木案上了层黑漆,书架是木板搭的,琉璃花瓶是烧坏了的玻璃瓶被人刷了层彩色,字画更是杜明辛自己写的。
瞟了一眼放在书架下的两个小凳,卫蔷坐在椅子上笑着道:“杜监察使越发宜室宜家了。”
杜明辛只笑,也不反驳,手中又拿出一本文书。
“这是我这几月的搜集所得,还未写成公文,正巧元帅来了,我正好可面呈此事。”
卫蔷接过文书打开,只见上面写的是“论殴妻案难成案之例”。
皱了下眉头,卫蔷将杜明辛写的一页页翻过去,这文书上所记的是从同光元年到如今云州监察司接的殴妻案条目。
同光元年正是定远军夺回云州的第二年。
“共计一千七百四十六条,其中成案者不过四百三十起,以家中私事了结的七百九十三起,撤案五百一十六起,诬告七起。”
卫蔷的双眸还盯着那册子,口中道:“也就是说有一千三百零九起不了了之,足占七成五,而成案不到两成五。”
“是,元帅,寻常殴人案私事了解不足两成,撤案不足两成,成案足有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