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病重,君臣失和,正是我大吴北上之机,想来谢学士不会因私废公。”
“尔等也不必以大义压我,我北上之前就与那姓沈的说好,尔等帮我寻我兄长,我偶尔帮尔等传信,如今你们背信弃义,只以大义拿捏于我,我谢不豫实在不懂,尔等以小道行事,莫不是以为天下皆可被小道所逞?”
说完,手中也写完一页,将书页翻过去,谢引之又道:
“三日内将我大兄消息传来,不然你以后也不必来见我了。”
身后传来有人下楼之声,谢引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沈无咎啊沈无咎,你一身才学,偏行此道,手下之人也这般狗苟蝇营,实在是才华虚耗,明月坠塘。”
闭眼默念了两句佛经,谢引之将刚刚抄完的那一页揉成一团扔到一旁。
“心不静,玷污佛言,弟子罪过。”
一口气抄经抄到下午,谢引之粗粗吃了两口已经放凉的饭食,又拎起空了的水壶匆匆下楼。
藏经楼的一楼又站了一女子。
谢引之在楼梯上脚步一顿,弯腰探头看过去,之间那女子手里拿着一本经书正看,正是前几日那女子,只是今日换了身藕色衣裙。
脚步一轻,谢引之想从旁边无声走过,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低笑:
“巧得很,我正想找人帮我,昨日我听说佛陀有言,御马三法皆不成当杀之,佛家慈悲为怀,为何要不得御马就要造下杀孽呢?”
谢引之只得停下来,低着头道:
“佛陀之‘杀’并非杀孽,而是与之相绝,不言不见不教,如杀之无异。”
“原来如此。”
女子将手中的经书放回书架之上,抬步走到谢引之近前。
“那佛不与人言,不见那人,不教那人,那人便死了吗?”
谢引之将头又沉下去一分,道:
“人不通世间之礼,便如畜生一般,作为人,便是死了。”
“原来如此。”
女子藕色的裙摆从素面锦鞋上轻晃而过。
“佛未见我,亦不曾与我言,也未曾教我,可见我生来便是死人了。”
“不!”谢引之连忙抬起头,一见那女子笑着看自己,又低了下去,“佛之言存于世间万物,佛之眼在于天地云海,亦将道理散于世间。”
“多谢郎君劝慰,来日我于佛经典故再有不通之处,可还能再来讨教?想来佛将道理散于世间,在郎君心里的比旁出多些。”
“不敢不敢!”
“多谢郎君。”
谢、谢什么?
谢引之低着头见裙摆轻晃于投在地上的光里,渐渐而出,也一直没敢抬起头。
过了好一会儿,想起自己忘了接水也忘了人之大急,他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
北疆幽州城中,胡好女也在叹气,他的腿正被人抱着。
“胡先生你与元帅同辈相称,那就是我的舅舅了,舅舅,如今扩建港口一事如乱麻一般,您好歹体谅体谅我这当外甥的,就留在幽州帮帮我吧。”
诸葛弘,堂堂幽州刺史,可谓是脸面都不肯要了。
胡好女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不过是途径幽州帮人算了下人力调配,就被这诸葛弘给缠住了,他与这诸葛弘也算是昔日北疆时的旧识,谁能想到,当日那笑呵呵智计百出的“小诸葛”如今成了个到处跪下给自己找长辈的?
“诸葛刺史,我还要往麟州。”
“舅舅哇,你可心疼心疼侄儿吧!”
“诸葛刺史……”
诸葛弘猛地抬头道:“不对不对,我竟是算错了,上次元帅来了幽州我可是替我亲爹认了元帅为义母,舅爷爷啊舅爷爷,你可不能置孙儿于不顾啊!”
胡好女:“……罢了,既然诸葛刺史不弃在下残缺之身,我便留在幽州,至于称呼,请唤在下谢尽之便可,谢承显亦可。”
“好嘞承显舅爷爷!”
“谢承显。”
“承显舅爷爷可是嫌称呼显老?”
胡好女,不,谢尽之缓缓抬手,捂住了头。
一旁周厨娘看完全程已经笑蹲在了地上。
前程 “只盼我这刀杀鸡宰羊这些年,能……
幽州往檀州去的路是新修的,谢尽之骑在马上跟着马车一路走到了关口。
“谢阿弟,送到此处便行了。”周厨娘坐在马车上看着谢尽之身后跟着的人,脸上还是笑,“你再送下去,诸葛刺史派的这些人只怕就要将你抢回去了。”
谢尽之一勒缰绳,翻身下马。
周厨娘连忙从马车上下来:“行了行了,你我何必做这依依不舍之态?我叔祖不过教过你几年,叔祖去后是你一力护着我这小杂役,护着我一路当了大厨娘,明明是比我还小几岁的小阿弟……我叔祖的仇,还是你给报的。”
她所说的叔祖就是当年那位御膳房的老太监周显,申皇后为了在宫中安插亲信便害死了周显,当时的“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