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那原本风流倜傥年轻人呆呆站着,耳朵都红了起来,一旁坐着的崔瑶和房云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崔瑶脸上挂着笑意说道:“还想别人唤你阿姊,怎有你这般促狭的阿姊?”话说一半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想到杜明辛开口道:“我本就是这般想的,只是怕唐突长辈才假借叔父之名,既然阿姊并无异议,那晚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他深深行了一礼到地。
崔瑶已经笑得快坐不住了:“燕歌看着是个不苟言笑的,怎么就找了这般一个?阿蔷啊阿蔷,你现在是认呢,还是不认呢?快想好该叫人家一声什么,好让人起来!”
卫蔷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般的“恭敬不如从命”,看着杜明辛,她笑着说:“我虽然是燕歌的阿姊,和人生大事,自有燕歌自己做主,不如这样,杜少卿,你写信与燕歌商量一番,若她下次给我回信时说了许你叫我阿姊,你只管叫便是。”
“噗。”不用说笑得仪态全无的崔瑶,连一直忍着笑想要只是端起杯盏要喝水的伍晴娘都撑不住了。
崔瑶笑完了,一捶扶手道:“阿蔷,你好歹有几分为家主的样子,先将正事做完了再来玩笑。”
“分明是崔姨非要看这般戏码,在这中间煽风点火,竟然又成了我的错处,唉……”堂堂定远公摇头晃脑,做出嗔怨不忿之态。
说归说,闹归闹,事情还是要做的。
“那吕显仁可说了为什么要见我?”
杜明辛摇头道:“问过数十遍,如何也不肯说。”
认真说起来,吕氏倒台一事,在外人看来与定远公府也不是全无关系,要不是吕显仁的次子打伤了定远公世子,吕显仁也不至于破财免灾,可是盐池动荡,盐仓被占,调去北疆的钱财运不回来,他不得不去给南吴客商写了字据以未来盐池所产之盐为凭据借钱……如此种种放在一起,终究令一煊赫世家败落下来,谁听了不会嗟叹一句“天意如此呢”?
天意之下,金吾卫将军查证举告,冀州刺史助北海县令入东都告发,于氏郑氏两家落井下石,不管怎么看,大理寺卿也觉得吕显仁不该怪到定远公头上去。
或者说,就算怪,那也不该是头一份儿。
可吕显仁被关了这么久,唯一一次说要见人,就是定远公。
陪着定远公一步步往大牢中走,大理寺卿背后已冷汗津津。
不久之前,定远公世子卫瑾瑜进了这大牢,可是见了血的。
若是今日吕显仁言语不慎,得罪了定远公……他这一副快要乞骸骨的老身板还要留着效忠朝廷,是决然不会去挡的。
吕氏诸人犯了叛国大罪,被关押在大理寺监牢最深之处,卫蔷走过去一看,各位“罪人”衣饰整洁,手脚皆未受缚,只是脸色憔悴了些。
卫蔷看向大理寺卿。
叛国之罪?就这?
“若我身处此地,别说半个月,一年我都不会认罪。”
大理寺卿明白卫蔷之意,赔笑道:“刑不上大夫,此周礼也,吕氏在世家名录上,又是仕宦之家,吕彰怀又曾为圣人师……林林总总,议故议功,便只能是如此。”
卫蔷冷笑,她外祖必是深知其中门道,才直接让她去找吕氏叛国罪证,不然,只靠北海盐池那几百条人命,根本不可能让吕氏被这般连根拔起。
吕显仁抬起头,看见牢外穿着紫色锦袍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道:
“定远公,我也未料到,你我再见,竟是今时今日情状。”
卫蔷不接此话,只问:“你见我到底要做什么?”
吕显仁原本侧对着墙坐着,闻言,终于站了起来。
他看了看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泄气般地叹了一声,令狱卒打开牢门,吕显仁走出牢房,对卫蔷道:
“定远公,有些事,下官……我,要私下与你说。”
见大理寺卿默不作声,卫蔷便知道这是都已经谈好了,手指在刀柄上轻敲两下,她跟着进了一石室之中。
石室内静谧非常,吕显仁敲了敲四下墙壁,终于一叹,道:
“乾宁十三年六月初六,我当时因叔父遭贬谪,从兵部驾部郎中一职退下,在岐阳任中牧监丞,同侪之中有一人姓刘,乃是上将军刘复充之侄。我因家中败落,着意讨好于他,那日,我请他喝酒,还送了一妾与他……定远公,你可知,他与我说了什么?”
石室内放有木凳,卫蔷捡了坐下,看着一缕天光从窗外映进来。
见她不说话,吕显仁猛地转过身:“定远公!那可是乾宁十三年,你竟真的不在乎我所说的是何事吗?”
摸着刀柄,卫蔷笑了笑,缓缓道:“你停在此处,不过是想勾起我的兴致,再趁机提出你所求之事,如今苟延残喘朝不保夕之人是你,何必非要扯着我与你做戏呢?将你想说的说了,至于是否要答应你,那是我的事。”
女子的声音笃定坚实,借着光看着她,吕显仁道:“定远公,若是先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