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两人独处的世界静谧寂寥。
双生子的睡姿如此相似,宛如镜中倒影,又似并蒂而生的池中莲。
就连呼吸频率也逐渐趋同,彼此交织,化作唯一的声响。
阿欢侧躺着,将手放在身前,呆呆看自己的五指张开又合拢。
呼吸间吐出的白气在眼前絮绕不散,氤氲了视线,把一切都变得模糊。
如一色烟湿的浓雾。
凉意从身下的冰床渗透过来,少女眉目微冷,忽而低敛下眸。
她的世界很小,能容纳的感情也很少。
每次与阿乐相见后产生的情感太多太多,超过了她能够承受的极限,带来无尽的烦扰。
就如此时不必要的、心口处的闷痛。
阿欢将这一切归结到那颗属于对方的心脏又在作乱,不自觉攥紧胸前衣裳,轻轻咬住下唇,发出一声含糊的痛呓。
身后的人影好似动了动。
舒缓的灵力不知何时流入灵脉,女孩黑如鸦羽的睫毛颤了颤,皱紧的眉头慢慢舒展,意识逐渐昏沉。
在陷入梦境的前一刻,阿欢迷迷糊糊想,她好像闻到夹杂着血腥气的、浅浅的花香。
又是一场梦。
梦中桃源仙境,绿茵红飞。
清冽山泉顺流而下,湖光山影,恍若隔世。
参天的古树盘根错节,根深叶茂,从枝桠间落下灿烂的金色光芒。
陌生的又熟悉光景。
心颤得厉害,少女不自觉向前一步,伸出郑胍幼」狻&65533;
在手心合拢的前一刻,光芒消散。于是万物枯萎,桃源坍塌。
如褪色的陈旧画卷,破败而苍凉。
乌发披散的男子立于被摧毁殆尽的古源境前,忽而双膝跪地,头颅低垂,吻上被血浸透的花瓣。
在开口的瞬间,那双紧闭的眼中流下暗红血液。
声音嘶哑,晦涩难辨。
“神树……我请求您。”
他们曾在巨大的神树下嬉笑玩闹,神树的枝叶如此繁茂,被风一吹,就会簌簌的落下光芒。
“仅此一次,以我的一切……”
那时一切都如此美好,一切都尚未发生。
他讲述自己宏大的愿望,而他唯一的妹妹托着脸看他,眸光清澈,笑容明朗。
无尽的绝望淹没了声音,闻人翊将额头贴上古树枯萎灰败的根茎,双唇颤栗,许下无望的哀愿。
以此身,铸以骨血。
换她,重来这世间。
这本应是无法实现的悲求。
古源境的血脉依附于原初灵脉而生,只能活一次。
他们的灵力归还广袤无垠的灵气河流,周而复始,轮回不息。
意识则在神树中安然睡去,化作流萤般的微光,拂树若生花。
好在,神树有灵。
以最后的力量,降下温柔的怜悯。
时隔千年,以另一种方式,回应了他的祈愿。
只是半盏残远的旧梦。
从梦中惊醒时,背后衣裳早已被冷汗浸湿。
深入骨髓的寒意蔓延开来,少女急促地喘息着,几乎有那么一瞬,忘却自己是谁。
却又在睁开眼的瞬间,意识到不对。
透过剔透的冰窗,她看到的外界并不是纯白的雪原,而是一大片花田。
那样明艳的色泽,依稀与梦中重迭。
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阿欢心中愈发不安,甚至不自觉唤出声:“阿乐?”
许久没听见回答。女孩翻身下床,连衣服也来不及换,跌跌撞撞便跑了出去,终于在花田的正中找到一抹红色。
少年半蹲在花田中,正以灵力催放最后一朵花枝。
他像被阿欢的到来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将双手藏在身后,勉强笑了笑,“姐姐,你醒了?”
那种夹杂在花香中的血腥气愈加浓郁。
“原本想,过一些时日再催放的……”
阿乐仿佛疲惫到了极点,说话时声音既虚又小,却依旧带着独有的甜蜜,“两生花虽有益于神魂,却极难种,我也没有把握……”
垂落在两侧的黑发被额间冷汗打湿,一缕缕贴上脸颊,也无力擦拭。
湿润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下,少年眉眼低垂,遮去眸底缱绻难辨的情愫,“不过,忽然不想等了。”
“为什么?”阿欢的声音开始发颤。
梦中的场景与此刻愈加相似,繁花盛开,花团锦簇,一大片一大片的两生花将整个雪原点缀成灿金色,然后被浸润过的灵力融入身体,润泽经脉。
花瓣被寒风吹得翩飞,扫过她脸颊时,带来又软又浅的金色的香气。
却又如此寒冷。
这一次,阿乐还是没有回答。
眼前一阵阵发晕,他踉跄着退后几步,抬手捂住腹部。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