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闻寒洲,梁煌的身体下意识地打颤,他看着高大的男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在床上剧烈地挣扎着,连带着手铐一起叮当作响,他惊恐地瞪大双眼:“你,你……你他妈别过来!”
闻寒洲没理会他,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了过去,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打在梁煌的心上,梁煌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无端的恐惧,他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他妈的……你他妈怎么来了?有人吗?!快他妈把他弄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奈何屋外的几个看守警员,包括leon在内,都听不懂中文,所以也只是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确认屋内什么事情都没有,还以为是梁煌的情绪激动,闻寒洲正在进行安抚,就没选择进屋打扰闻医生的工作。
唯一知道真实情况的leon也不可能闯进去,他清了清嗓子,开了个玩笑:“看样子闻医生的工作不太顺利啊,希望犯人能配合一点吧。”
此刻的梁煌嘴唇发白,他瞪着自己的眼睛,眼里满是因为熬夜和疼痛而熬出来的红血丝,整个人狼狈不堪,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昨日他将黑黢黢的枪口对准自己,毫不犹豫地发射出子弹的一幕还映在梁煌的脑袋里,久久不能消散,他没有想到闻寒洲居然有枪,也没想到他居然能为时骨做到这个地步,他本以为闻寒洲对时骨会不闻不问,只是和他玩玩而已。
就算他们之间真的有感情,闻寒洲也不敢对他做什么,甚至于在被子弹射中的那个瞬间,他还在想拿到那二百万欧元以后该怎么办,是应该从闻寒洲手里得到更多的钱,还是拿着二百万欧元跑回国内,快点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但他万万没料到,迎接他的是闻寒洲的枪口,还有一颗射进他肩膀内的子弹。
可是现在的闻寒洲并没有说一个字,他甚至都没有看梁煌,只是扯过一把椅子,随意地坐了上去。
闻寒洲和梁煌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他的姿势优雅,两条长腿叠交在一起,双手也叠放在身前,闻寒洲垂下头,那双绿色的眼眸看着自己牛津鞋上灰色的痕迹,就如同真的在坐诊,即将要准备为梁煌心理评估的心理医生一样。
唯一遮掩不住的是,他那周身上下散发出的,冰冷的寒气,让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梁煌感到一阵窒息,整个人都缩进了医院的被子里,在闻寒洲看不到的地方发着抖。
良久,闻寒洲开了口,他的眼神依然没分给病床上的人,看着自己手上那块黑金色的百达斐丽,“我曾经托人查过时骨的家庭背景,也听他讲过一些有关于自己的事,知道他有个姓梁的继兄,和同样姓梁的继父。”
“我从来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巧合那一类的东西存在,所以,你是时骨继父的兄弟?”
梁煌张开嘴,底气明显不足:“我他妈是谁关你屁事?你——”
“我问你的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闻寒洲的眼神这才从自己那只名贵的腕表上移开,他像看一只流浪狗的眼神看着梁煌,语气冰冷,极有威严:“至于其他的废话,一句也别让我从你嘴里听到。”
闻寒洲这样的人,有很多不同的,割裂的模样,在心理研究所的办公室里面对患者时,温文尔雅,把那些心底的暴躁因子全部用白大褂遮掩起来,以最温和,最能走进人心的一面迎接自己的患者。
同样的,在大学教室里,当他面对着来自世界各地,不同国家的同学,他要做好自己教授的工作,把专业知识传授给自己的学生们,斯文而善解人意,却又极有分寸感与边界感,只给自己的学生们应有的帮助和鼓励。
至于在他那英俊的外表下,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或满心温柔,或纵容与无止境地放宽自己的下线,亦或是在床上恶劣的,故意使坏的模样,只有时骨一个人见过,也只有时骨能看到他那面。
但是现在面对梁煌时,他终于又可以把那暴力的,压抑已久的因子释放出来,将自己不能在时骨面前发泄的怒火全部倾泻而出。
明明男人的语气就是冷淡的,叫人读不出任何情绪,可梁煌还是被他唬住了,于是他颤颤巍巍道:“我是……我是时骨继父的,弟弟。”
“你连法语都不会说,只身来巴黎,雇人绑架时骨,是时骨继父出的主意,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是……是是他继父出的主意!”梁煌惊恐地坐起来,情绪极其激动,仿佛终于能找到一个甩锅的理由,因为他的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他疼的龇牙咧嘴,却还是急于甩锅,“闻,闻教授,你那小情人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是被他利用的!仅此而已!”
闻寒洲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他觉得好笑的事,他轻轻地扬起嘴角,“你们家的人,都这么喜欢推脱责任么?”
梁煌愣住了,“除,除了我以外,还有谁?你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