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辣椒眼皮跳了一天,她心神不宁。不过,很难说是因为眼皮跳而心神不宁,还是因为心神不宁才眼皮跳。张副官离开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甜辣椒与吴脉生保持着距离,起初虽然偶也有碰擦,但不过是小事。吴脉生后来总往外跑,也不怎么回家了。甜辣椒一点都不想问过,毕竟她没有责任帮别人养儿子。而且她也乐得清闲。可是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时值盛夏,甜辣椒却总是发冷。干脆又生了场病,高烧不退,大夫来看过,给了药。但甜辣椒总不好透,病中她只反复叫小月季,又或者睡得一点人气都没有,把佣人吓得个半死,赶紧把小月季给请来了。
小月季一看甜辣椒瘦得脸上只剩一对大眼睛,不由心疼得拭泪。甜辣椒身体向来健康,很少看见她病成这样,小月季只认准了是这公馆里的人侍候不上心,立即一二叁布置下去。也是奇了,小月季一来,甜辣椒精神就好起来。如此又过了一个星期,小月季寸步不离,甜辣椒终于没有大碍。
这天,天气异常的热,但甜辣椒还是披着薄薄的外套,由小月季陪着在树荫下散步。一阵轻轻的微风吹过,小月季赶紧替甜辣椒拉了拉衣襟。甜辣椒因笑道:“我倒比个小宝宝还娇弱了。”小月季也“噗”的一记笑出来:“才好的,要是吹了风又再——”说到这里,又立即“呸呸呸”,“我刚刚说的都不算,都不算,姐姐已经好了。”甜辣椒道:“还是这样迷信。我问你,英文学了这么些日子,可会说几句了?”“哪儿有这么快呢,不过是些不作数的,hello,goodbye,girl,dog……”甜辣椒说:“说多说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跟着洋人学学他们的处事方法,不同国家的人思想总是不一样,多一种角度对你也有益。要你在迷信的同时,也记得找医生。”甜辣椒笑起来。今天她的心情还算不错,到现在已经笑了几次。可小月季知道她并不全然高兴,她眉间隐隐有忧思。“姐姐,咱们回房吧,已经走了半小时,再多反倒不好了,别累着。”
两人往回走,甜辣椒还想着小月季学英文的事,说:“我这一病,把你牵扯进来,拖得你课都不能上。这样,我把人请到这里来,别耽误了你。”小月季说:“照顾姐姐才是我的本分,学英文是姐姐照顾我,哪里就说得上耽误,姐姐不是骂我忘本吗?”甜辣椒拍了拍小月季的手:“傻姑娘。没有谁的本分是去照顾另一个人。”
不过英国老师还是请到了公馆里来。那是一位高大的英国女士,眼睛蓝中带灰,看着你时只看着你的双眼,十分专注。她叫伊丽莎白。午后,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伊丽莎白会带着小月季在草坪上读书,甜辣椒走过,伊丽莎白盛情邀请她加入,甜辣椒坐着听了会儿,伊丽莎白在教小月季一首童谣,她并不能听懂,但是小月季却很开心。甜辣椒正当走神,伊丽莎白突然叫起来,她们朝旁看去,是吴脉生站在那里。
“伊丽莎白,你怎么在这里。”吴脉生的视线在甜辣椒和小月季处扫了扫。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吴智引也从后走过来,她斜睨着这里的“盛况”。
“吴先生,甜小姐邀请我来给月小姐上课。”伊丽莎白说道。
“我是听说你还在教别的学生,原来就是她啊,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不过,甜小姐,你这位妹妹怎么在公馆里呢。”
“哦,是……”
“是我问将军的,他说伊丽莎白老师教你教得很好,所以把她的号码告诉了我。吴公子不会介意吧?”
吴脉生看小月季,小月季朝他笑了,他不语。身后吴智引说:“脉生,你怎么一回事?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不住在家里么?”吴脉生烦躁起来,说:“我们走吧,姐姐。”说着两人往前去,吴智引又说:“你瞧瞧你,人家登门入室了你还一点不知道,那人家把家里搬空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本来爸爸不在家你就该多照看家里,你倒好,跑哪里去了?不会又赌马去了吧?”“没有赌马!我……我在朋友那里住着,不想和那女的打照面。”“糊涂,家里这么大,你不想打照面自然就打不着照面。但你躲出去,不反而把阵地都让给了她?爸爸的许多胜仗都讲究一个死磕,你怎么一点没有学到?”“姐姐,别说我了,我心里头烦呢!”
伊丽莎白很喜欢小月季,每次都会多给她讲授一会儿,而且小月季极聪慧,学得比别人都快,不过今天,她也察觉到这个家里的几位成员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并不适合多待,况且主人家甜小姐也并不留她用餐,伊丽莎白与中国人打交道多了,也懂得了许多潜规则,知道这是该走的时候了,便起身告别。
小月季收拾着书本,说:“姐姐,我差点都忘了这里还有别人。他怎么之前不回来么?”
“好久没有回来了,谁知道他在干什么。不说他了。你给我说说,你们今天课上的童谣,唱的是什么?”
小月季欢欣鼓舞地同甜辣椒说着,一起回了房里。
“刚刚那位女士,是将军的女儿么?”小月季替甜辣椒倒水喝。
“大女儿,吴智引。是不是很漂亮?”
小月